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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空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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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夫为什么打这通电话,原因至今不明。他显然自作主张征用了一辆车,开到拉帕讷,然后说服军方让他使用这部电话。他从五月二十四日起便留在敦刻尔克,在战火之下一直保持泰然自若。拉姆齐的参谋长后来揣测,经过特别严酷的五天之后,他也许只是出现了炮弹惊吓症候群而已。

    无论如何,这通电话引发了发电机室的一阵骚动。连同“军刀号”发来的讯息(“部队目前无法登船”),种种消息似乎显示港口确实堵死了,只剩下海滩可供使用。

    拉姆齐首先设法证实这个消息。他在八点五十七分向坦纳特发送无线电信号:“可否确认港口已经堵死了?”坦纳特回答:“没有。 ”但是空袭导致信号混乱,这个答复一直没有传送回去。拉姆齐等不到坦纳特的消息,于是试着联络法军司令阿布里亚尔将军,但是对方同样没有回答。

    九点二十八分,拉姆齐不敢继续耽搁。他以无线电通知在外海充当指挥船的“青春女神号”(Hebe)扫雷舰:

    拦截所有前往敦刻尔克的私人船只,指示它们不要靠近港口,而是留在东边海岸接运部队。

    到了午夜,敦刻尔克还是没有传来只字片语。拉姆齐派遣“征服者号”(Vanquisher)驱逐舰调查情况。它在三十日清晨五点五十一分送来了好消息:

    敦刻尔克港口可供进出。阻碍仅限于东边防波堤外侧。总部立刻将这个好消息转达给救援船队,但是已经白白耗掉一整个晚上。在珍贵的黑夜里,尽管风平浪静、敌军的阻挠降至最低,但是只有四艘拖网船和一艘游艇在防波堤靠岸。“错失了大好良机,”坦纳特上校几天后评论道,“假使船只持续前来,原本应该可以载走一万五千名士兵。”

    但是对拉姆齐而言,五月二十九日晚上最糟糕的事情并非来自敦刻尔克的假情报,而是伦敦的一项决策。由于当天船只折损严重,尤其是驱逐舰:“戒备号”、“格拉夫顿号”和“手榴弹号”报销;“英勇号”、“灰狗号”(Greyhound)、“无畏号”(Intrepid)、“美洲豹号”、“蒙特罗斯号”(Montrose)和“萨拉丁号”受创;“G”级舰队全军覆没。海军总部要考虑的不只是敦刻尔克,还有需要保护的船队、地中海水域,以及英国本土防卫。

    晚上八点,庞德上将无可奈何地决定收回拉姆齐仅剩的八艘现代化驱逐舰,只留给他十五艘比较老旧的船舰,必要的话,牺牲掉这些船舰并不妨碍大局。

    这是对拉姆齐的重大打击。整个救援行动中,驱逐舰是最有效率的船舰,抽回三分之一的船只,摧毁了他的一切精心计算。即便没有进一步折损,如今也只能维持每小时派遣一艘驱逐舰的流量,依照这种速度,每二十四小时只能接回一万七千名士兵。

    海军总部的决策来得太不是时候了。撤退行动迫切需要每一艘船。负责防御撤退走廊的作战师,如今也进入了周边防线的范围内。第三师在比利时小村庄西弗莱特伦(Westvleteren)做最后一次打包。他们的指挥部设在当地的一间修道院,撤离之前,蒙哥马利将军找到修道院的院长霍特神父。请求神父替他藏匿几件私人物品,神父答应了,于是将军拿来一盒私人文件,以及他最钟爱的野餐篮,用砖块封存在修道院的墙壁内。蒙蒂开车离去时,承诺军队会再回来,他过一阵子会来取走物品。

    只有像蒙哥马利这样自负的将军才会做出这种承诺。萨顿准将比较典型,当他朝着敦刻尔克跋涉,越过连绵不绝的废弃装备时,只感到痛心与羞愧。他是个职业军人,“假使在战场上一遭遇危机便沦落至此,那么,我们多年来为了接受与传授军事训练所付出的心血、时间与努力,全是浪费。我觉得我一直活在幻想下,我毕竟不是干这一行的料”。

    几支小队从未因为挫败而失去干劲与凝聚力。女王直属伍斯特郡义勇骑兵团在口风琴伴奏之下,高唱着“蒂珀雷里”(Tipperary) 5走进周边防线。不过有些部队(例如四十四师)似乎分崩离析。军官和士兵独自一人或三三两两地步行。四十四师信号员二等兵博纳德,对于行进的目的地毫无头绪。柯尔索准将(J. E. Utterson Kelso)碰巧经过。博纳德跟在他后头,安慰地想着:“他是个准将,肯定知道要往哪里去。”

    在里尔以北,法国第一军团的几支小队终于被毕洛将军解除任务,此时也往敦刻尔克汇集。依照计划,法军负责防守周边防线的西侧,英军则防守东侧,不过,这造成了种种麻烦与混乱,因为当法国大兵沿着撤退走廊北上,必须先从东侧横越到西侧,意味着几乎垂直穿越南北向流动的英军。

    双方时而出现不愉快的冲撞。伍斯特郡义勇骑兵团接近布赖迪讷时,遇上了沿着海岸线平行向西移动的法军六十师主力部队。一部分伍斯特郡义勇军从法军的缝隙中钻过去,但是其他人必须像打橄榄球一般又推又挤地穿行。

    一辆军用卡车陷入坑中,堵住北上的道路,肯特郡义勇骑兵团的华纳少校号召一群人帮忙挪车。法国士兵不断推开这群人,拒绝停下脚步让他们完成任务。最后,华纳掏出左轮手枪,威胁枪毙不肯听命停下来的士兵。法国大兵毫不理会,直到华纳真的开枪射杀其中一人。他们停下来了,卡车也顺利移开了。

    即便将领之间也有冲突。五月二十九日到三十日间的深夜,当第二军团进行最后一次撤退,布鲁克将军命令归他指挥的法国第二轻机械化步兵师掩护东翼。法军师长伯格瑞恩将军表示,布朗夏尔将军下达了其他命令,他要执行那些任务。布鲁克重述之前的指令,并且补充说道,要是法国将军违抗命令,只要被布鲁克逮到,格杀勿论。伯格瑞恩还是不予理会,但是布鲁克也从没

    (应指一战期间风靡英国的进行曲It 's a Long Way to Tipperary。——译注)有逮到他。

    在一整个下午的紧张冲突与交通堵塞之中,最后一批作战部队也拥入了周边防线的范围内。有些人直奔海滩,另外一些人则受命防卫,接替过去三天来驻守防线的炊事兵和勤务兵。当第七卫兵旅移防周边防线东北角的菲尔讷时,士兵们瞥见蒙哥马利将军在市集上伫立。在那难得一见的瞬间,将军放下平常狂妄自大的姿态,颓唐地站着,看起来既疲惫又无助。第七卫队经过时,士兵们猛然立定,整齐划一地朝蒙哥马利“向左看”致敬。这正是他所需的灵丹妙药。将军立刻挺起胸膛,回敬一个威武的举手礼。

    更往西边,冷溪卫队第二营沿着贝尔格-菲尔讷运河就位。这条运河与海岸线平行,距离海岸六英里,是南面防御的主要防线。冷溪卫队沿着运河北岸挖掘壕沟,并且善用沿途的几座农舍。运河对岸的平野本来应该是极佳的射击区,但是这一面的马路到处是被遗弃的车辆,阻碍了士兵的视线。

    反正此刻也无所谓,因为到处都看不到敌军的踪迹。冷溪卫队对着继续拥入周边防线的士兵品头论足、吹毛求疵,借此消磨这个下午。只有两排威尔斯卫队的士兵赢得他们的认可,这群人精神抖擞地跨过运河桥梁,呈现出完美的队形。其他人则是拖着脚步的乌合之众。

    戈特勋爵的最后一批防御据点也准备收兵了。这群守军让撤退走廊维持畅通,假如时机还允许,现在该轮到他们自己撤离了。五月二十九日午夜刚过,在敦刻尔克以南十五英里的法国小村庄勒德兰冈(Ledringhem),格洛斯特卫队第五营的剩余士兵在一座果园集合。附近一座风车的轮叶起火,发出耀眼的火光,这群被围困两天、筋疲力尽的士兵,似乎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不过德国大兵也累了,当巴克斯顿中校带领弟兄沿着溪床北上时,敌军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他们不仅悄悄穿过德军阵线,还顺道抓了三名俘虏。清晨六点半,他们终于步履蹒跚地走进巴贝克(Bambecque),再度踏上友善的土地。伍斯特兵团第八营的副官看见他们走来,“他们又脏又累、面容憔悴,但是没有被击倒……我跑向巴克斯顿中校,他走路摇摇晃晃的,显然受了伤。他沙哑地打了一声招呼,我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看见浓浓的睡意。我们的指挥官跑出来,指示格洛斯特卫队第五营的副指挥官让弟兄们休息一下。我把巴克斯顿中校带进屋内,给他一杯走味的红酒,然后轻轻扶他躺到地板的毛毯上,再三保证他的弟兄安然无恙。几秒钟后,他就沉沉睡去。”

    在敦刻尔克以南十九英里的卡塞勒,据守要塞的士兵也试图朝海岸撤退。三天来,他们抵挡了德军的前进,让成千上万的部队得以蜂拥地沿着撤退走廊北上。现在他们自己终于接到撤离命令,但是已经太迟了。敌军渐渐渗透包围这座城市的山丘。到了五月二十九日,卡塞勒被彻底隔绝。

    驻防区司令桑默塞准将(Somerset)决定无论如何放手一搏,不过不是在白天,德军人数太多了,入夜后是唯一机会,准将下令,晚上九点半集合。

    起先一切顺利。部队静悄悄地溜出城、下了山、越过田野,朝东北方向前进。桑默塞觉得越野行军比较不容易被发现。

    但其实没什么不同,德军无所不在。在桑默塞带领下,牛津郡第四营和白金汉郡轻步兵在瓦图附近溃败;东骑兵队在一个地雷区全数阵亡;格洛斯特卫队第二营则被困在浓密的圣阿凯尔森林里。

    “同志!同志!”围绕森林的德国士兵大声喊叫,希望把格洛斯特卫队逼出来。英国大兵蜷伏在灌木丛中,保持低调。半晌之后,一个说着流利英语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喊话:“出来吧!出来吧!希特勒即将赢得战争,你们输了!出来吧,否则我们就用炮弹把你们打出来。放下武器,即刻跑出来!”

    B连队的费恩少尉不打算买账。他曾经听说另一支英军部队听信这类喊话,放下武器,出来投降,但最后只落得遭机枪扫射。他对周围的士兵说起,大伙儿决定奋战到底,杀出一条血路。

    既然他们已经被德军锁定了,第一步就是要寻找新的位置。费恩带领弟兄们冲到进一百码外的另一片树林。没有用,敌人很快就发现他们的踪迹。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在枪林弹雨下挤成一团渡过。

    终于天黑了,这一小群人继续往北行进。他们排成一列纵队,尽可能悄然无声地行动,利用所有可得的掩护。但是假使他们误以为自己可以不被发现,那么这个幻想在一枚红色的维利式照明弹(Very light)划破夜空时破灭了。霎时,机关枪、迫击炮、步枪等等各式各样的武器朝他们开火。他们遭埋伏了。

    曳光弹在天空中纵横交错,附近的干草堆着火,把这群人照得一清二楚。弟兄们在四面八方的攻击中一一倒下,费恩的右臂和右肩也中弹了。他终于跳进一道壕沟,只要匍匐在十八英寸的高度以下,就可以暂时安全。他陆续找到十多名生还者,大伙儿一起在黑暗中潜行,设法绕过德军的侧翼。这一小群人是格洛斯特第二营仅存的弟兄,不过他当时并不知道。

    在周边防线的范围外,仍有一名英国士兵继续奋战。在大撤退以前,二等兵拉比兹原本只是北汉普顿郡兵团第五营的一名小兵。德军在布鲁塞尔附近的一次袭击差一点歼灭他的部队。双方激烈交火,拉比兹一度举起步枪,轻轻松松射中两百码外的德国大兵,那人瞬间倒地。

    “你能再做一次吗?”连长问他。拉比兹服从命令,又收拾了另一名德国大兵。

    拉比兹当场被指派为狙击手,从此独立行动。他并未受过狙击训练,但是他拥有一项不寻常的优势:他从前认识的一名盗猎者,曾教过他一些诀窍。他可以悄然无声地行动,安静得“能靠耳朵抓兔子”,而且,他有办法让自己缩成一团,甚至可以“躲到一根草后面”。

    当上狙击手后,拉比兹很快摸索出属于自己的几个小窍门:绝不从树上狙击,因为太容易被围捕;远离农庄阁楼,因为太容易被发现;最佳位置是没有太大行动空间的隐蔽地点,例如一片小树林。

    拉比兹靠着这些规则,独自一人穿越比利时,活了下来。他有意跟部队保持联络,但是他通常深入敌境,有一次甚至在德军炮兵部队的后方。他偶尔得跟德军的狙击手交锋。一名狙击手曾经从某座屋顶的孔洞朝他开枪,只差六英寸就击中他。拉比兹回击,满足地望着那人跌出屋顶的孔洞。还有一次,拉比兹大半夜在小村庄的街上潜行,一转过街角正好撞上一名德国狙击手。这一次拉比兹先开枪,而他没有失手。

    拉比兹最后抵达尼约波附近的海岸,而后缓缓西行,偶尔对德军阵线展开突袭。五月三十一日,他终于在拉帕讷跟英国远征军再度会合,虽然仍是独立一人,而且也许是最后一位进入周边防御圈的作战士兵。

    在最南端,毕洛将军的法国第一军团仍有五个师在里尔奋战。五月二十九日清晨,法军的卡车车队从阿尔芒蒂耶尔的方向驶来,在途中遇见几辆装甲车。法国大兵高声欢呼,以为终于有英国坦克车前来增援了。直到陌生人上前没收他们的武器,法国大兵才惊觉他们撞上的是德军第七装甲师。

    和北方断了联系的毕洛将军,下午在斯滕韦克的指挥部宣布投降。他已得偿所愿:跟绝大多数弟兄同生共死,而不是试图脱逃。他的部队大部分在里尔蛰伏,持续阻挡敌军的六个师。

    到了现在,顽抗已经没有太大意义。撤退走廊关闭之后,伦斯德的A集团军和波克的B集团军终于会师,德国握有对敦刻尔克进行最后一击所需的所有部队。

    不过五月二十九日这天,德国的兵力结构出现重大改变。这次是装甲师将领自己提出让坦克退出战场的要求。古德里安在二十八日晚上亲自巡视前线之后,提交一份报告陈述理由:装甲部队的兵力折损了百分之五十,需要时间准备新的作战任务,而且沼泽地带不适合坦克车行动,再加上比利时的投降释出了许多步兵兵力,在这类乡间地形下,步兵的行动更有效率。

    除了这些非常实际的论点之外,或许还有另一个无形因素。古德里安和其他装甲师指挥官的脾气,完全不适合此刻正逐渐形成的静态战争。他们是属于猛烈攻击、突破防线、长驱直入的世界,战争一旦进入围攻阶段,他们就失去了兴趣。二十八日晚上,古德里安已经开始研究塞纳-马恩省河下游的地图了。

    无论如何,德国陆军总司令部同意了。五月二十九日上午十点,怀特希姆将军(Gustav vonWietersheim)的摩托化步兵团接替了古德里安,莱茵哈特将军的坦克部队也在当天稍晚撤离。不过,这并不表示饱受重创的盟军部队可以就此高枕无忧。相反地,十个骁勇善战的德国步兵师,正步步紧逼三十五英里长的敦刻尔克周边防线。

    在防线西端,德军第三十七装甲工兵营于中午左右在菲利普大堡(Fort Philippe)插上纳粹的卐字旗,格拉沃利讷也随即沦陷。在最东端,五十六师堂堂踏入了菲尔讷。下午三点半左右,第二十五自行车中队抵达菲尔讷古城墙的东门,在这里与一支试图进入周边防线的法国纵队狭路相逢。短暂交火后,二十五中队的纽加特上尉迫使法国大兵弃械投降。

    然后来了两辆毫无戒心以至于炮塔洞开的法国坦克。自行车中队的格林福尔格中士跳上其中一辆坦克,拿出手枪对准敞开的炮塔,命令坦克车组员投降。他们不敢不从……第二辆坦克的组员也是一样,甚至还不用拿枪逼迫。

    这时,纽加特上尉派遣一名被俘的法国少校连同两名士兵走进菲尔讷,要求全城投降。不过胆大妄为有其极限,这一回,他只从据守街道的盟军部队得到一声轻蔑的回答。

    在海滩上,没有人知道周边防线的守卫部队还能阻挡德军多久。布赖迪讷的科尔中校有预感德军随时会冲上沙滩。他跟理查德逊中校持续安排部队登船,不过他们替自己在近海留了一艘船,准备拯救岸勤大队,以求“有备无患”。这让他们多了点信心。但是当天晚上两人低声交谈时,都认为自己最后很可能落入德国的某个战俘营。

    多佛与伦敦掌握的情报更少了。二十八日,海军总部甚至吩咐坦纳特“每小时”汇报一次登船人数,而这种命令只会来自对真实情况毫无所悉的人。坦纳特耐着性子回答:“已经尽我所能报告进度,但是接下来好几个钟头恐怕无法进行汇报。”

    不过即便相隔遥远,有一件事情非常清楚:船只常常出现在不对的地方。有时候,防波堤畔有许多船只,却没有部队可以登船;其他时候则有部队而没有船。海滩上也是一样。需要有人在外海指挥船只交通,正如坦纳特上校在防波堤和海滩之间指挥部队的流向。

    韦克沃克海军少将(Frederic Wake-Walker)被挑中了。大家都知道五十二岁的韦克沃克具有强大的组织能力,也是一名优秀海员,他最后一次服役是在“复仇号”(Revenge)战舰上,这无疑是对他的能力作了保证,因为皇家海军只会把最有前途的军官分派到这类战舰上。此刻,他在海军总部担任参谋,随时可以扛起这项临时任务。

    五月二十九日,当韦克沃克吃完午餐回到办公室,得知海军副参谋长菲利普斯少将在找他。菲利普斯问他是否愿意前往敦刻尔克,“想办法让登船行动稍微有点秩序”。韦克沃克表示“非常荣幸”,愿意接受任命。有一点很重要,他绝不可露出强压坦纳特的意图。上校仍然是岸上的海军资深军官,韦克沃克则负责海上的一切。

    一个小时后,他已经在前往多佛的车上。下午六点左右抵达之后,他立刻前往拉姆齐的碉堡听取简报。他在发电机室看到一幅描绘敦刻尔克东面海岸的地图,三座海滩——玛洛、布雷和拉帕讷——都标上乐观的数字,每座海滩又各自分为三个区。英国远征军被分配到这些海滩,而玛洛以西的几个海滩则保留给法军。

    隔天(五月三十日)清晨四点,韦克沃克搭乘“埃斯克号”(Esk)驱逐舰抵达布雷外海时,这张精心绘制的地图并未让他准备好面对眼前的混乱。转搭乘“青春女神号”扫雷舰后,韦克沃克很快从暂代职务的布什上校口中得知“真实战况”。破晓时分,韦克沃克亲眼见到了海滩上黑压压的人群、蜿蜒入海的长龙、腰部以下全泡在水中的士兵……这些人全都无止境地等待着。

    “症结在于船只、船员以及接运过程。”将军后来回顾。上午六点三十分,他透过无线电信号向多佛表示亟须小型船只,七点三十分,他再度要求增派船舰,尤其强调小型船只的需求。

    这句熟悉的请求,在过去几小时内越喊越响。午夜十二点十分,戈特的参谋官利斯准将致电陆军总部,加重语气表示周边防线快顶不住了,请尽快且尽可能多派遣船只过来——而且要快。清晨四点,陆军总部捎来了好消息,表示拉姆齐将军会“尽速派遣他所能征集到的许多小型船只”。

    不过没有船只过来。四点十五分,停在玛洛外海的“征服者号”驱逐舰发出无线电信号:“西面海滩迫切需要更多大小船舰。”六点四十分,“快活号”(Vivacious)驱逐舰提出相同请求:“亟须更多大小船舰。”

    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利斯准将再度拨了通电话,这次是打给帝国总参谋长迪尔将军。他抱怨道,还是没有船只过来。拉帕讷外海上的韦克沃克将军越来越着急。他派布什上校搭“青春女神号”回到多佛,亲自说明派遣船只和船员的必要性。

    到了下午三点,戈特本人也在努力。他首先致电庞德上将,然后打给迪尔将军,指出仍然没有船只的踪影。他再三强调,每一个钟头都至关紧要,分秒必争。

    指挥部的人至少可以发牢骚,但在海滩上等候的部队甚至无法享受这种满足。皇家炮兵团的托德上尉在沙滩上蜷缩着,一夜无眠之后,他趁着第一道晨光凝望大海,只看到空荡荡一片。“看不到任何一艘船,”他在日记中写道,“肯定出了什么差错。”

    在布赖迪讷,工兵柯尔斯“失望透顶”,无可奈何地勉强自己在沙丘上睡掉一整天。在玛洛海滩,米克尔约翰牧师茫然不解。一整夜没有空袭,却也没有任何人登船。他的脑海浮现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海军已经放弃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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