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苍辰轩，我好疼

    他的手上清楚的印着她的牙印。

    “我把你咬疼了吧？”离歌带着歉意，如果不是因为咬他的手，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捱过那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时光。

    苍辰轩赶紧把自己受伤的手藏在身后，“那点小伤没关系的。”

    也许他想不到，多年之后当他摊开掌心，她留在他掌心的印记还是清晰的一如往昔，那是他心里永远最美好的记忆，那个女子也是他永世不能忘怀的掌心的印记，会伴随他直到死去的那一刻，永不褪色。

    “不上药，伤口会感染的！”

    离歌淡淡的关心也让苍辰轩的心微微一颤，“嗯，是该上些药，不然以后可能会得狂犬病，你这个女人这么疯癫，说不定上辈子真是条疯狗！”苍辰轩说得很轻松，脸上也没有任何笑的表情，可就是这一句话把离歌给逗乐了。

    离歌故意瞪着眼睛，“你说我是疯狗？”

    苍辰轩没有表情，“看你还有力气和本王吵架就知道你不会死了。”

    “苍辰轩，你就那么盼着我死？”

    “本王可没盼着你死，不过就你这嘴硬的丫头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苍辰轩撇着嘴，不过看到她还可以生动的与他拌嘴就知道她不会有事了，剩下的只是需要时间来好好休养而已。

    离歌撅着嘴，“嘴真损。”她不想再听苍辰轩碎碎念了，就赶紧转移话题，“扶我起来，我想喝水！”

    苍辰轩气急败坏的盯着离歌，“你命令谁呢，好歹本王也是苍国太子受万人敬仰，你一口一个苍辰轩的叫着，你让别人怎么看？”

    离歌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嘴角一斜，“这屋里不是没有别人吗，再说就算有人看见又怎么样，别人怎么看真有那么重要吗？”

    虽然此刻苍辰轩确实很火大，可念在她有伤在身，他又不可以对她动粗，平复了一下心火，他二话不说就将离歌从床榻上扶起来，用枕头垫高好让她靠起来舒服些，然后走到圆桌前倒了一杯水递给离歌。

    看着咕咚咕咚大口喝水的离歌，苍辰轩心想，可真是个好养活的孩子，连喝水都喝的这么香。

    苍辰轩又走到圆桌前拿起一个苹果和一把匕首，离歌只见匕首眼花缭乱的一阵旋转，红色的果皮就如红丝带从白丝丝的果肉上剥落下来，然后他用匕首将苹果切成小块。

    离歌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刻苍辰轩很像一个逗女孩子开心的大男生，竟让离歌脑海中出现了一种错觉。

    “失血过多的人应该多补充一些糖分，这样你才能快点好起来！”离歌从未发觉苍辰轩身上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被人关心照顾的感觉了，她甚至忘记其实自己还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女人。

    “张嘴，本王喂你！”苍辰轩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

    离歌眉头一皱，“不要。”

    苍辰轩冷笑一声，“怎么本王稍微对你好一些，你就一副要将本王拒之千里之外的鬼样子，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离歌一听，小脸儿一耷拉，乖乖的张开了嘴巴，苍辰轩将苹果轻轻放入她口中，苹果很甜很好吃。

    一股小小的温暖感动在心脏周围四处游走，“好吧，我谢谢你。”

    苍辰轩深深的埋下头，声音沉静沙哑，大大的黑眼圈十分明显，“别和本王说这么恶心的话，很肉麻，本王认识的东方云朵是不会说这种话的，再说，如果不是本王去围场狩猎，你就不会被那些嫔妃陷害……知道你心里讨厌本王，所以本王答应你，等约定的时间一到，本王会放你走的！”

    这是他第一次了解自己手中的权力并不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他并不能将一个女子的心真正留在他身边。

    “真的？”离歌诧异的瞪着眼睛。

    苍辰轩点点头，“合约为证，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安心养伤，等伤好之后继续为本王卖命干活，还剩下一年时间。”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突然泛过一丝阴霾的杀机，“害你的人，等本王查清楚了，一个都不会放过，你流的血，你受的苦，本王定会帮你全部讨回来。”

    ……

    离歌养了半个多月的伤，这些天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躺着，又不能洗澡，平日里在军营里早就习惯了无拘无束，整天像野马一样的奔驰，突然闲下来的感觉真的快要抓狂了。

    苍辰轩那家伙除了每天上早朝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龙凤阁呆着，平时朝中若有非处理不可的大事，龙凤阁则成了苍辰轩与朝臣的议会厅。

    今日太医终于放了话，说离歌身上的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了，虽然疤痕还未全部消除，可现在正是夏天，阳光明媚，多晒晒太阳对身体恢复也有好处，所以太医放话她可以出门活动了。

    离歌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喜出望外，就像被囚禁判刑的囚犯重获了自由，乐得她小嘴都合不上了。

    苍辰轩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离歌脸上那得意忘形的笑容了，但他仍然非常冷血的立下规定，说离歌重伤初愈，身子依然虚弱，每天最多只能在外面呆两个时辰，其余的时间还是要好好养着休息。

    其实离歌也不是不懂苍辰轩的心思，他是怕她活动得太多不利于伤口恢复，怕她的身上会留下消除不掉的伤疤，离歌自然也害怕身上留下那些可怕的蜈蚣疤痕，所以她也只能乖乖听话，每天只出去转两个时辰便乖乖回来呆着。

    而这仅有的自由时间多半也是苍辰轩那个衰神跟在她身边，但只要能出去透透气，他愿意跟着就跟着吧，全当他是棵大萝卜大白菜。

    身体再好一些的时候，离歌说什么也无法在龙凤阁住下去了，首先她实在没办法在苍辰轩继续共处一室了，她早就说过要搬回明月阁住，可苍辰轩执意不肯，非要等她身上的伤痊愈之后才肯放她回去，现在她身上的伤终于彻底好了。

    迫于苍辰轩的各种威逼恐吓之下，那些太医果然没让离歌的身上留疤。

    苍辰轩拗不过离歌的软磨硬泡，答应让离歌回明月阁，终于逃离了苍辰轩的管制，离歌觉得自己就像是获得了新生一般，再休息几天，她决定重新回军营，也该好好伸展一下筋骨了。

    已经耽误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军营里总觉得时间过得是那么的快，好像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够用，但是在皇宫里的这一个月却当真是度日如年，所以她要快点回到军营，不想再继续消磨时间了。

    没有苍辰轩继续限制她的人身自由，离歌真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偶尔舒展一下筋骨在明月阁宽敞的院子里练练剑，累了就回屋睡一觉，再由小月陪伴到御花园转悠转悠，一天的时间也只好如此打发，想想这宫里的女人也都是如此打发时间的吧，确实挺无聊的，要不然怎么会想着如何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坏事，她不想当那样的女人，也不会将自己的心思花在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身上。

    下午的阳光很好，不似晌午那般骄阳似火，柔和的光芒洒在身上非常舒服，与小月刚出了明月阁，便碰上了苍辰夕。

    苍辰夕自然也看到了离歌，他没想到会遇见她，明知道自己不该来，可还是身不由己的不知第多少次走到明月阁门前，他在这里搜寻着她的气息，想象着她像他一样走过这里的样子，想象着她在那深深宫闱里生活的情景，那一墙之隔并无法阻断他对她的思念。

    说话，还是不说话？

    抑或应该保持距离吧。

    正在苍辰夕迟疑的时候，离歌已经上前礼貌的向苍辰夕打招呼，“三皇子。”

    苍辰夕深吸了口气，抬起头盯着那张镌刻在内心深处的脸庞。

    “太子妃。”苍辰夕不知该如何称呼离歌，是叫她太子妃还是叫她弟妹，可无论怎样称呼她，他的心都会痛，因为他和她的身份就好像是两条永远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绝对没有碰在一起的可能。

    她的脸色在柔和的阳光下闪烁着清莹的光泽，并不是他想象中因为失血过多而造成的极度苍白。

    看来她身体恢复的不错，看不出一个月之前她曾绕着鬼门关走了一圈。

    离歌望着对面那一双安静的眼睛，深邃的眼神，像黑色的玻璃球浸在清水里，带着飘飘欲仙的神气，想起那一日在静心府的囚室里差点被打死，是苍辰夕救了置身于地狱快要支撑不下去的她。

    离歌嘴角携着一丝感激的笑容，“那一日若不是三皇子及时赶到，说不定如今我已经没命了，这些日子一直闷在宫里养伤，所以始终没有机会向三皇子道谢，今日正巧碰到，那我就在这里向三皇子道谢了。”

    正巧碰到，哪里会是正巧碰到，应该是他经常在明月阁周围转悠，所以才会碰到的，一个月的时间，他真的担心极了她，只有偶尔从太医的口中得知她是否伤势好转，可没有见到她本人，还是放心不下，此刻她终于真真切切的站在他面前，健健康康，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了。

    苍辰夕眼中带笑，“当时辰轩不在宫中，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再说我相信太子妃绝对不会做下毒害别人的事。”

    离歌闪动着一双灵动的眼珠，嘴角的笑容加深，“知人知面不知心，三皇子是有多了解我，竟敢判断不是作奸犯科之人？”

    苍辰夕笑了出来，“在看到太子妃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太子妃不是坏人。”

    曾经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他怎么会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一个人的脾气秉性是不会变的。

    离歌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三皇子真会说笑。”

    “太子妃身体恢复的怎么样？”苍辰夕关切的问道。

    “已经痊愈了。”离歌答道。

    “身上没有留下疤痕吗？”

    离歌摇了摇头，“太医迫于我们太子爷的威逼恐吓，几乎把能用的药都用在我身上了，所以，一条疤痕都没有留下。”

    苍辰夕点头，“那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离歌跟着苍辰夕使劲点头，“是啊。”

    “太子妃的身体恢复够快的。”

    离歌嫣然一笑，“我又不是那种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的小花儿，我是可以生活在任何恶劣环境的杂草，适应能力很快，恢复能力也很快，不过是一点点小伤，这一个月我都嫌时间太长呢。”

    看着离歌脸上的笑容，苍辰夕也不由自主露出了释怀的微笑。

    有多久没有这样开心的笑过了，或许这世上也只有她才能让他真正开心起来吧，“太子妃真是快人快语。”苍辰夕笑道。

    “是不是一点儿都不像个女人？”离歌顿了顿，“太子爷就说我不像个女人。”

    “比起那些口蜜腹剑口是心非的人，太子妃的快人快语实在难能可贵，估计辰轩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吧，太子妃难道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太子妃的优点吗？”在阳光的照射下，苍辰夕的眼睛闪烁着宝石一样的光亮。

    离歌若有所思的蹙眉反问道，“是吗？”心里却想着，那家伙最讨厌她的就应该是她这一点了，那家伙不是总嫌她不够小鸟依人，只是一个人的脾气秉性如此，要如何去改，如果改了，那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

    现在不会是，以后也绝对不可能。

    一阵风吹过，将离歌额前的发丝吹乱，离歌抬起手将额头前凌乱的发丝轻轻挽在耳后，手镯发出叮铛叮铛清脆的声音好似他在一声一声温柔的唤她，丫头，丫头……

    如果她的眼神能够在这一刻察觉感受到他眼中的悲伤与绝望，是不是就真能够清楚的意识到，即使变幻了容颜，他也依旧是守护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太子妃手上这只破旧的手镯看起来和太子妃的身份有些不相配呢？”她手上的那串铃铛手链是他送给她的，全世界独一无二，是他亲手制作，是他送给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却不知这铃铛手链为何会陪伴她一同穿越异世。

    阳光下的手镯，依旧熠熠生辉，闪烁着最动人的光彩，也因为这只手镯饱含着的意义和深情，所以更显弥足珍贵。

    离歌深深凝望着手腕上的手镯，只可惜送她手镯的那个人已不在身边。

    “这只手镯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曾经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所以就算它的价值并不昂贵，而且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但在我心中，它仍旧比任何奇珍异宝的价值都要高，就算拿这世上的一切与我交换，我都不愿意。”离歌用颤抖的指尖轻轻碰触手腕处的铃铛手镯，关于往昔的记忆浮上心头。

    而离歌的这一番话，却差点让对面紧紧聆听的苍辰夕一瞬间潸然泪下，“没想到太子妃还是个念旧之人，不知送给太子妃手镯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离歌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深深的沉下去，“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永远刻在内心深处的人。”她诚实的答道。

    如果真的还有下辈子，只盼望老天不要再这样残忍，请给她和他在一起的机会，请不要让她和他一再错过，因为她也不知道，当时间的长河慢慢拉出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她还会不会记得他。

    原来，她还记得他。

    原来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将季瑾川的名字抹去，或许他和她只是在阴差阳错之间就已经失去了拥有彼此的资格了吧，谁让他不是她最先遇到的那个人呢，谁让他没有先一步找到她呢。

    “是个男人？”苍辰夕又问。

    离歌扑哧一笑，抬头眯着眼睛望着苍辰夕，“秘密。”

    今天应该是苍辰夕最开心的一天了，从认出她到现在，这还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和她说这么多的话，至少，他知道她心里并没有彻底将他忘记，知道她并没有忘记他，他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站在离歌身旁的小月一直低着头，可眼神却时不时偷偷瞥向对面那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是谁给了她重新活一次的机会，除了她身边的这个女人之外，另一个人就是苍辰夕。

    这份恩情她会报，哪怕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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