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逃跑

    太子已答应随时可以带她去天牢。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打包行李，甩掉太子，然后就可以隐遁而逃了。这似乎太过容易，容易到让轻歌有些无所适从。

    这几日，她将为数不多的家当慢慢整理了出来。要经过黑暗的怪物巢穴，自然不能带太累赘的东西。她只带了几锭金银，和三根金簪。刚来轻鸣院的时候，皇上赏赐了不少东西，大到锦绣画屏，小到暖玉扳指，吃穿用度，应有尽有，件件都是珍品。轻歌对于这些前世只有在博物馆里隔着玻璃才能看到的物件原本就十分怜爱，如今既然要离去，所幸都赏了屋里的下人，连李嬷嬷也得了一匹进贡的缎锦。

    转至院角又看了看小白。好不容易将小白训得小有成效，就要分别了。轻歌坐进笼子，抱着它的脖子，摸着它柔软的毛发，喃喃道：“小白，对不起。我要走了。我做不成你的主人了。”

    小白依旧直直的挺立，目不斜视。这是轻歌训练的成果。不论任何情况，它都像雕塑一样不为任何人或事所影响，又像机器一样精确迅猛。真正的利器。只可惜，她不能带它出去。

    小白望向看不见的远方，没有多余动作，钴蓝色的眼睛却湿漉漉的，一片雾气。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有机会，我还会回来。把你领走。”轻歌默默的流着泪。突然觉得自己既自私又任性。可是她又怎么能嫁给崔戴呢？所以，她别无选择。

    ****

    初秋的清晨，天空如洗过一般干净透彻。轻歌将疏桐和妙灵都支了出去。这两个丫头知道自己的主子有独行的习惯，也都知趣的离开。

    轻歌将细软和金银放入荷包，挂在腰间，又摸到小太监房里，顺走了一把平儿私藏的小刀。自言自语到：“平儿别怨我啊，我已经赏你三个玉如意了。”

    又转到小白的笼子前，喂了小白好些风干牛肉干。

    这才出了院子。回头看看，院中那棵梨树叶已枯败，孤零零的准备迎接寒冷的冬天了。

    轻歌眯着眼看了一阵，转身离去。

    路上经过俪嫔的霁雪院。听见院中俪嫔兴奋的呼喊，“米粒儿，来这儿，来这儿……”轻歌淡然一笑。本想再见见梦白，可惜人心已灭。没想到她复仇的那一夜，黑暗中，他抓住她双手，紧紧将她圈在怀中，温玉一般的脸上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阴沉，说道：“我本就不该来。”

    这竟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轻歌甩甩头，似要将脑中如烟雾般缠绕的思绪抛开，呼吸着秋天特有的凉爽空气，迈步向天牢走去。

    一身黑衣的夙夜已经等在门口。轻歌突然发现，他似乎永远都是一身黑色，沉静冰冷。而梦白总是一身白色，干净柔美。俪嫔总是一身艳色，娇艳妩媚。他们总是固执于某种保护色，似乎穿上这种颜色，就能真正成为这样的人。

    两人无话，一头扎进暗不见天的天牢中。这里的一切如从前无异，光线昏暗，臭气熏天，在阴暗的角落里小强忙碌的穿梭着。她和且容住过的那间牢房，空空如也。

    “可以让我独自待一会吗。”轻歌淡淡到。

    夙夜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她伸出颤抖的手，慢慢抚上铁壁上的那条铁链，以及铁链上连接的手镣。那是且容曾经带的手镣。手镯一般的手镣现在已经打开。就是这精致又小巧的手镣，缚住且容，将他带向了死亡。轻歌幻想着手镣离开且容的手腕是什么样子。一堵高高的墙在心中生长，越来越高。

    对不起，且容，我将自己弄到如此狼狈的境地，也没能为你复仇。我会用一生去蛰伏，一旦有机会，我定会让他们血债血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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